云古宁

喜欢的东西总要为它留下点纪念才好~

【双Y】你不知道的事(上)

一些矫情文学,努力营造出救赎感,但感觉还是营造失败了。

努力赶出来的中秋贺礼,下次可能是国庆贺礼或郭安生贺了呜呜呜。

所有医学常识错误和ooc都是我的,双y天下无双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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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杨逸滔刚完成第二次化疗的夜晚,也是吕霭宁做他的专属司机刚满一个月的日子。


她其实很多年前就考下了车牌,但作为一个被父亲、闺蜜以及曾经的老师现在的男朋友宠爱的千金小姐,她很少需要亲自开车,车技自然也没什么长进。杨逸滔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适合驾驶,她便自然地承担起司机的责任。她知道自己开车并不熟练,每次载他回家都全神贯注一言不发,生怕出什么差错。他明白她的心思,便配合她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假寐,回到家才会半开玩笑地抱怨她开车像在进行路面驾驶考试,而自己是给她驾驶技术打分的安全员。


但是这一晚,她实在是无法专心,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副驾驶:他轻轻地把头抵在车窗上,蜷缩在她提前准备的毛毯里。昏暗路灯下,他脖颈、喉结、下颌与鼻梁的线条隐约又清晰,它们随着他急促不稳的呼吸摇晃起伏,像一座悬悬欲坠的山峦。


她强迫自己转过头,却不禁再次回忆起刚过去不久的兵荒马乱:他第二次化疗的副作用远比第一次剧烈。她自己也是医生,对他所用化疗药物的副作用了如指掌。可眼看着他一向挺拔的身躯佝偻起来,一次又一次挣扎着呕出泛着红的胃酸,她心如刀割,仿佛和他共同经历了一场起死回生的循环。扶着他相较生病之前硌手许多的肩胛,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:原来心疼不仅是一种情绪,达到某种程度后,它便像命中阿喀琉斯脚踝的那支毒箭一样,至痛至急,一击毙命。


在极度的心痛中,她恍惚间被一阵更为强烈的恐惧与自我怀疑裹挟:


我可以陪伴他挨过化疗的苦吗?我可以做好他的手术吗?如果手术失败了......不行,没有这个如果。


她正晃神,左侧视野骤然亮起,一辆直行车打着喇叭飞驰而过。她这才惊觉此刻的路口是红灯,忙不迭地一脚刹车踩到底,再颤着手把变速杆推到N档。纵然几乎被这惊险一刻吓得魂飞魄散,她还是第一时间担忧地看向身边人:他显然也被突然的车鸣和急刹吓了一跳,可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又湿润,没有一丝责备,不甚明显的惊讶褪去,最终留下一汪理解和疼惜的澄澈湖水。


“我已经好多了,而且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,不要太担心。”他的声音轻柔喑哑,却几乎再次刺得她泪流满面。他无声地叹了口气,然后把自己挪到离她更近一些的位置,轻轻地把手搭在她捏着变速杆的紧绷手背上。


即使是开着空调暖风盖着毛毯,他的手心依旧温凉,甚至残留着冷汗的滑腻。她却觉得有一股热流飞快地流过手臂落入心间,某些冰冷的愁绪就此融化。他从不善于讲旖旎的情话,可当她陷入偶尔的脆弱时,他总能以最直接简单的方式化解她的不安,一瓶清水,一件西装外衫,一个轻轻的搭手,便可胜过万语千言。他是灯塔,无论她身陷怎样的暴风骤雨,他的光都是永恒的指引和慰藉,让她魂牵梦萦,亦让她无所畏惧。


她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前方跳动的数字仍为红色。慢慢闭上眼,她深吸了一口气,终是拾回了刚刚不慎遗落的坚定和勇敢:


我可以的。


灯光转为绿色的一瞬,她刚好睁开眼,余光瞥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正了身体。他阖着眼微笑,握着她的手却微微用力向后。她亦明了地弯了嘴角,和他一起把变速杆推到D档。窗外的景物瞬间变换,他们驰骋在空旷的公路上,是共同挨过一轮风雨的痛快和酣畅。


她奔向他从不怕山高路远有始无终,因为信徒与灯塔,从来都是双向奔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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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逸滔站在卧室门口,难得的感到讶异。


明明他只是去吃了个药顺便把明天要吃的药片提前放入分装盒,吕霭宁竟已经换好了睡衣,甚至把他冲凉要用的毛巾和要换的睡衣都准备好了。


而且,还没有把这些东西递给他的意思。


她读懂了他眼中不甚明显的疑惑,以平静的语气在他耳边炸雷:“来,我帮你冲凉。”


这是保守的石头很难立刻接受的亲密照料。他肉眼可见地瞪大眼睛,刚想推拒,她认真却难掩担忧的神色让他心里蓦地一酸:


明明是那样明媚的眉眼,却因为他一次次地聚拢愁云,自他生病以来,从未消散。


所有与“不”相关的推辞就这么坠回井底。轻轻握住她的手腕,他清澈柔和的眸光直射进她心底:“我知道你担心我,但我现在既不想呕,也不头晕,自己简单冲个凉绝对没问题。如果我真的应付不来,我就叫你进来帮我,好不好?”


闻言,她瞬间从爱人模式切换到主治医生模式:他此刻的状态确实比刚刚化疗完那时好了很多,尽管脸色憔悴嘴唇苍白,但说话的气息比之前更实,步态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利落,勉强符合简单冲凉的体力要求。可再切换回爱人模式,她只觉得此刻的他疲惫又易碎,恨不得什么都帮他做。


然而在这种争论中,不论是以哪种身份,她都几乎从未赢过。他很会讲理就罢了,还总是很适时地垂下眉眼软下语气。她就像被同一个呆瓜树桩反复撞倒的笨蛋兔子,一次又一次在他温柔又带着恳求的目光中溃不成军。


他说不出拒绝,她又何尝不是。


“我能说不好吗。”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睡衣和毛巾递给他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
然后再任由他拉过自己,将疼惜和珍爱以唇轻印于前额,让最后一点郁结烟消云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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伴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,吕霭宁再次拾起整理行李的大业。杨逸滔第一次化疗结束的当晚她便搬进了他的家,行李都是苏怡慢慢收拾好寄过来的。她近来实在是忙碌,明明搬过来一个月了,直到现在还有两三个没整理的箱子堆在客厅的角落。在焦头烂额的整理间隙,她意外翻出了十多年前Daddy送给她的圣诞礼物:


那是一个样式简单的水晶球,里面有一个圣诞老人站在雪人边讷讷地笑着。轻轻晃一晃,水晶球里面闪着银光的纸片便会飞舞起来,是儿时的她最渴望的雪景。


少女时代的吕霭宁幻想过无数个下雪天,但如今再提到雪,她第一个回忆起的便是几个月前和杨逸滔在上海度过的圣诞节。他们毫无顾忌,任凭雪花沾湿睫毛与发梢,手拖手穿过汹涌人潮。江边烟花盛放,在炮竹和人声的喧闹中,他们紧紧牵住彼此,无需对视,眼中是同样璀璨的烟火和生机勃勃的人间。


等他病好,还要再和他看很多很多场雪才行。她淡淡地笑,给这段回忆画了个圆满的圈。


她想把这个水晶球放在他的房间。可待她站定,环顾四周,卧室里唯一的暖色竟是床边的灯盏。她这段时间多睡于客房,如今客房已满满都是她的痕迹,但他的卧室却依旧一如他主人的沉静和孤独。她有点无措地拿着自己的水晶球,不得不悲伤的承认,融入杨逸滔的世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
但她从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。


她固执地把和整个房间氛围格格不入的水晶球放在床头柜上。水晶球里面的银色纸片再次飞舞,它们的起落脆弱又短暂,流转出的却是这单调房间从未现过的灿烂光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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浴室的水声停了。


吕霭宁正在厨房鼓捣自己刚刚买回来的电炖锅。杨逸滔因为化疗身体亏损得厉害,胃口也差得很。她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但偏偏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,实在没什么烹饪天赋。结合她自己的烹饪水平和杨逸滔目前只喝的下粥的现状,她听从苏怡的建议买了一个电炖锅。她刚把一些清淡滋补的食材同米一起放进去,正对着说明书慢慢地设定完成时间。


她实在是走不开,可又忧心他的情况,便赶紧提高声音问道:“冲完凉有没有不舒服啊?”


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。


她蓦地心慌起来,本来在笨拙按键的手指好似突然开了窍,灵活飞舞几下便完成了定时。她一边焦急地唤着他的名字,一边几乎是跑着奔向浴室。浴室大门紧闭,她想都没想,一把便把这碍眼的家具推开:


他已经换好了睡衣,却正单膝跪地,在潮湿的浴室瓷砖上寻找着什么。他应该是找了一阵了,因为贴紧地面的膝盖部位的裤子已经湿了一片;他应该也找得十分认真,连她叫了他这么多声都没听到,见她推门进来,惊得只来得及条件反射式地望着她,连句解释都说不出。


她本来焦急又担忧,可望着他此刻难得惊惶又带着点脆弱的神情,一些不可名状的酸涩堵在喉头,激得她几乎就要落下泪来。她走到他身边,再缓缓蹲下身,以同样的高度温柔地注视着他。他看懂了她的担忧和疑惑,开口的瞬间竟隐隐带了一丝颤抖:


“我没事,就是刚刚不小心碰掉了你放在洗手台上的耳环。刚刚一直在地上找来着,才这么长时间没出来......”


耳环?


她下意识地用视线搜索周身地面,一眼便看到她的一只珍珠耳环正静静躺在排水口的边缘。米白色的耳环和银灰色的排水口颜色对比十分鲜明,明明并不难找,他却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吗?


她走过去拾起耳环,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手心。她俯下身,慢慢地向他摊开手掌,那颗淘气的罪魁祸首就这么乖乖地躺在她掌心:


“我的耳环让我代它跟你说谢谢哦。”


听着她的俏皮话,他的神色却依旧紧绷。他扶着浴缸的边缘起身,甚至自然地躲过了她试图搀扶的手。他皱着眉望着她的手心,缓缓地伸出手,似乎是想拿起她手心小小的米色珍珠。他的动作极慢,不知不觉,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伸长的手臂和试探的手指上,四周寂静的可怕,仿佛时间在此刻暂停:


可他终究没有拿起那只耳环。


他温凉的手最终握住了她摊开的纤长手指。在她惊愕的目光下,他将她的手合了起来,她便顺从地收起手指,不自觉地将耳环握于掌心。


“我......去吹干头发,辛苦你整理一下浴室。”


他甚至都不愿意与她目光相接,便飞快地转身离去,背影是她此生仅见一次的狼狈和仓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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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,心就这么慢慢地沉了下去。


她的耳环明明触手可得,他却在地上苦苦摸索而不得。就算她把那颗珍珠置于掌心递到他面前,他都没有把握准确地拾起它......最关键的是,他一直默默地把右手背到身后不给她看,刚刚试图碰触耳环的,是他并不那么常用的左手。


她一向是知觉敏感的神经外科医生,这些迹象已经清楚地说明:他的视觉和肢体控制能力再次出现问题,情况比刚刚发现肿瘤时还要严重。也就是说,化疗也许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,他脑中的肿瘤,很有可能已经再次恶化了。


空气好似都在这瞬间变得稀薄。她胸腔中翻起万丈波涛,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:


他这一生扑心扑力,为的是实现理想造福万民。可两年前,他的方案被挟持,为了刹停他变了质的愿景,他差点自己把自己送进监牢;两年以后,千难万险走过来,又被这险恶的疾病拦了路。化疗那么苦他都咬牙挺住,可这样的固执和搏命,似乎又是一场竹篮打水。世事无常,可命运待他,着实太凉薄了些。


在以爱人的身份心痛怜惜的间隙,作为主治医生的理智却一次一次地在脑中质问:GBM本就凶险,他如期化疗都无法控制,我真的可以在一个月之后,好好地把他的健康夺回来吗?


她不自觉地紧紧攥拳,掌心的刺痛把她从纷乱的心绪中拉了回来。她再次凝视这颗小小的珠子:这并不是她最漂亮的耳环,装饰用的珍珠甚至已经有了淡淡的磨损。可她仍喜欢佩戴它,购买它的契机也依旧历历在目:


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她那会儿还没当上AC,还在小心翼翼地注视他的背影,还在拼尽全力地追赶他的脚步。


她当时要陪同他参加一场学术会议,会址离医院比较远,主办方还派了专车来接。他那时刚做完一台手术,便和她一起直奔停车场。在即将拉开车门的一瞬间,他却蓦然停住了。


吕霭宁自然惊讶于他突然的静止,可他们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默契。他看得出她偶尔的敏感与不自信,她也可以仅通过他一个皱眉一个停顿猜出他的心思,往往不用他多说一句,她便可以把需要她做的事情完美完成。


就像这一次,她再一次瞬间明了他停顿的原因:杨逸滔在承担着繁重的医院管理事务以及手术任务的同时,还要抽时间帮他的徒弟修改论文。他真的很忙,实在没有一段足够长的时间坐在电脑前慢慢地改。他便把这些文章打印下来随身携带,在休息的间隙写一些简单的批注,再把批注整理好发到徒弟们的邮箱。


这次车程较长,对他来说是看论文的好时候,可他又太匆忙,忘记把论文带过来了。


“YT,我去帮你把论文拿过来吧。”


他有点讶异地看着她。外人常说他心思晦涩难猜,可他却总被他单纯又真诚的徒弟一眼看穿。望着她透亮的眼睛,他心里有点隐隐的欣喜,神情和语气却依旧是年长者特有的冷静自持:


“就在我的桌面上,”他转过身来,认真地与她对视,“谢谢你,阿Yan。”


她踏着高跟鞋飞奔,就算已经站定在电梯间,心却依旧怦怦乱跳。她很清楚,此刻的心动,不仅仅来自于刚刚结束的剧烈运动——他似乎也有感应,那份独属于彼此的默契,使他们之间的亲密独一无二。他的身边人来人往,可似乎只有她是真正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。


电梯缓缓上升,因高度变化带来的耳鸣让她有种淡淡的晕眩。恍惚之间,她再次忆起他的克制与不靠近。他似乎总藏在一片晦暗里,她透过他们之间相隔的无形又坚固的玻璃墙,等了又等,看了又看,终究还是碰触不到他。


她其实还没有那么清楚自己的心意,也不知道这样的情感算不算暧昧,毕竟那个人是杨逸滔,是全港神经外科的top,是她的老师。他看起来锋利又遥远,着实不太像会沾染人间情爱的样子。


可一想到未来可能还会有别的医生、甚至是别的女人站在他身边,拥有与他和她之间类似的默契,她便委屈生气得要落下泪来。


电梯门开,电梯间内灯光熄灭,一颗躁动的心终究是被她自己浇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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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得着实是匆忙,一向整洁的桌面,装订好的论文竟难得零散的摊开于其上。她熟练地收拾起来,余光不自觉地瞥向A4纸上他苍劲的笔迹:他有一套特定的符号系统来记录看法,其中一个人写了长长一段,他却直接以一个“?”作评,言简意赅又不留情面,是他一贯的风格,她忍不住偷笑出声。


然后她就看见了自己的文章。


她提心吊胆地把自己的论文扒拉出来,本来已经做好被他间接批评的准备,可待她看清他的笔迹,她立刻心中巨震,一句话都说不出:


Well done. 


简单的两个词汇,却看得出他写得仔细又用心。他明明那么忙碌又挑剔,可对于她,却总是耐心又真诚。即使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他也如此认真地表达着他发自心底的欣赏和爱护。她又多翻了几页,发现他给她的批注远比其他人的细致温和,那套略显尖酸的符号系统几乎不曾出现过。


刚刚平息的心再次狂跳起来,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坚定自己的心意,她的灯塔似乎真的特意为她开辟了一条航路,以她不知道的方式,默默地牵引她靠近自己。她一直都梦想与他比肩,却不曾想,他也对她有着同样的期待。


可她现在知道了。


她最后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字迹,便立刻把桌上的论文整理妥帖,再次飞快地奔向电梯间,脚步却是与刚刚截然不同的轻快和幸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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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手上的这颗耳环,便是会议结束后她买给自己的礼物,为的是纪念那一日,他把她拉出自我怀疑的救赎。


时至今日,每当她遇到棘手的情况,他不在场,她便会轻轻抚摸耳朵上这颗温和的细腻珍珠。他发自心底的赞许和认可似乎就这么重现耳边,赋予她战胜一切的勇气。


直至此刻,这份功能依然适用。


我一定可以在一个月后,把那颗可恶的肿瘤干干净净地切掉,再和他看一生一世的雪景和月光。


耳环不知何时坠落在地,她奔向他的身影是一如既往的奋不顾身:


杨逸滔,这次换我来救你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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